師徒之間的事外人不好置喙，況且這是有苗的事，安珺他們不打算多嘴過問。

只不過既然現在已經在一起行動，少不得要步調一致才行。畢竟這藍洞底下兇險莫測，最忌諱就是將力量分散。

昀封這黑薩滿從來都不做虧本買賣，這底下他獨自一人逃走倒是還成，但要是周旋其中尋找東西可就捉襟見肘了。他才不會一拱手說什麽“大路朝天各走一邊”之類的昏話。當然是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。

安珺他們也正有此意，帝昭下落不明，但看著沈船不像是會輕易放過他們的架勢。他們現在已經沒有再查探什麽六殿玄焱太子線索的心思，盡快解決就好。

似乎是察覺這兩邊的意圖，剛才還只是默默冒出頭的沈船忽然光影大作，死氣沈沈的船艦上人影婆娑，燈光鼎盛。甚至有股淡淡的蓮香飄散，讓人遙想當年此船乘風破浪，耀武揚威的光景。

這香氣不是很真實，若有若無。帝曄第一時間就捏出幾根銀針，振袖一甩。

那銀針非凡物，飛出去後迅速漲成一桿五寸多長的黑底白幡，邊角綴著鮮紅鈴鐺。就見白幡叮當一響，幅帳輪轉，蓮香頓時悉數收入其中。然後一打旋兒又飛回了帝曄手中。

黑底白幡上瑩瑩有光霧繚繞，須臾便散掉了。帝曄看了兩眼點頭：“沒有毒。”隨後手一晃，幡重又變作銀針被他收起來。

就在此時，一直默默無聞跟在旁邊，幾乎已經讓所有人都忽略了的鬼丫頭突然大叫一聲：“是我的山洞！黃娘子也在！”蹲在她頭頂的阿皮卻拍了拍她腦袋：“瞎說什麽，分明就是好萊塢的宴會！這麽多大明星真風光啊！”

安珺往船上一看，熱鬧是熱鬧，但鬼丫頭他們說的卻什麽都沒看見。她剛想問就見鬼丫頭像失控的鉛球一樣奔著沈船撲去。

她這一下太過突然，等反應過來鬼丫頭已經砸到船上去了。

“鬼丫頭！”安珺大喊，這小鬼道行有限，這麽貿然下去且不是給人當宵夜去了嗎？說也奇怪，按理說他們離著沈船也不算遠，雖然也看到不少人影來來往往，燈火輝煌，但楞是一錯眼的功夫就瞧不見鬼丫頭的身影了。

安珺心急，別帝昭沒找到，又丟一個。她擡頭，目光無意中掃過昀封，驀地臉色驟變。

而不等她出聲示警，戒備極高的黑薩滿已經回身甩出去幾顆黃豆子似的東西。緊接著就聽噗噗兩下悶響，差點就要纏上昀封脖頸的黑發絲瞬間斷裂成數段。

之前已經被驚散的水纏鬼居然悄無聲息地又出現了，密密匝匝的黑絲發裏露出半張慘白的臉，白眼仁一翻，青口大張，除了滲人外安珺就一個想法：沒貞子好看。

這些水纏鬼不出現則以，一出現就成群結隊，瘋狂撲咬。眾人不願與它們纏鬥，但又一時無法突圍，只得一扭身也奔著沈船而去。

待站到甲板上，安珺扭頭望上方徘徊的水纏鬼，黑發鋪成天羅地網像是要將他們全部捕獲，但又不靠近沈船半步，這麽看起來倒好像是有什麽東西在驅使水纏鬼將他們逼進來。

“大家小心，這船上幻境重重，千萬不要過分相信眼睛看到的東西。”帝曄出聲提醒。

既然進來了，那就只有小心應對了。

眾人將安珺跟小玲圍在中間，小心地向著周圍走動查探。一直站著發楞可是沒辦法出去，時間他們可耽誤不起。

上了船才發現，之前看到的人影婆娑還真不是幻覺。但——也許還不如幻覺來的好。周圍那些來來往往形色各異的雜役船夫，夫人小姐的居然都是一個個紙人。

紙人與紙人也是有區別的，尋常棺材鋪裏的紙人大多隨便一紮，像個人模樣就得了。但這些紙人活脫脫就跟真人一樣，只不過慘白的臉上兩坨腮紅太刺眼，透著鬼氣森森。

安珺要說一點也不發毛那是假的，但也就是一念之間的事，畢竟還有這麽多人在身邊壯膽氣。除了這麽詭異的紙人外，周圍一切都栩栩如生，甚至連它們之間的對話都聽得清楚。

昀封抽出自己的長煙桿，看似漫不經心地向兩旁甩了幾下。幾道青色風刃飛出，薄如柳葉，快若閃電。然後這些風刃連那些紙人的邊都沒擦著就無聲無息的消散了。

衛臨夙見此本就陰郁的眉頭更沈，突然轉身說道：“這船上有蜃珠，我去找出來，破了境，你們就趕緊走！”

“讓我跟你一起去吧！”那個苗家漢子主動站出來應和。“這裏不簡單，恐怕你一個人應付不了。”

“不必。”衛臨夙卻不領情。

苗家漢子倒是不介意他的態度，憨厚地笑了笑：“你不用客氣，你身上有咒，對付這些吃力，我幫你！”

衛臨夙驀地擡眼狠瞪了那苗家漢子一眼，兇惡得像是要將眼前之人吞掉。苗家漢子本是一片好心，被對方如此嫌惡真是始料未及。只是他生性厚道，並沒有動怒。又一想也許是信不過自己，他也便不再多說。

雖說他是實誠，但到底保護女主人小玲才是他最主要的任務。

一聲輕輕嗤笑散開，已經當了半天背景板的巫真微揚下頜，語氣三分率性七分傲慢：“不過是只破船就難成這地步，笑話！什麽蜃珠幻境的，我一人足矣。”

抽煙的昀封咧嘴笑了，走前兩步：“你這話當真？”

“禁制我破。”巫真看都沒看他一眼：“能不能走看你們造化。”

“成！”昀封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：“請！”

巫真卻沒有立刻行動，他雙手縛著枷鎖不是很方便，但依然指間夾住個紙蝶，放到唇邊似乎輕聲說了什麽。隨後手指一松，那小小紙蝶就順勢飛走了。

安珺雖然已經知道巫真乃應龍所化，可多少還是有些擔心。小玲看出她心思，拍了拍她的肩：“巫真師父很厲害的。就是因為太厲害了所以才變成如今這樣。”

安珺楞了下：“我知道應龍應該挺厲害，我看過神話，說應龍是龍中之精，當年助黃帝戰蚩尤，平水患。只是……”

“你知道三生吧？”小玲突然問道：“曾經發生過件事，三生要用四五十萬人血祭開登天路。雖然最終被阻止，但依然死了近十萬民眾。”

“我知道，我聽四哥他們說過。”安珺想了想道：“說是三生裏的天尊所為。”

小玲一臉見怪不怪的表情，目光飄向了完全不搭理他們的巫真背影：“那個想用四五十萬人血祭登天的天尊就是巫真師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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